回顧高考作文秀：30年前湖南高考滿分作文
一清大師其人是“千辛萬苦”從網(wǎng)上搜刮出來的。關(guān)鍵詞是“1977、心中有話向黨說》、滿分”。這樣，才找到了署名“一清大師”的那篇博文。嘗
試著查看作者信息，只留了一個郵箱地址，乍一看像是不負責(zé)任地在鍵盤上敲出來的字母組合。
帶著買足彩的心情寫了一封言辭懇切的信發(fā)過去。
因為沒中過足彩，所以沒有指望會有回信……
結(jié)果幾天后，在回信中得知了電話號碼，和大師的名諱：謝柳清。
登門拜訪的那天，知道了什么叫“大隱隱于市”。在周遭學(xué)校里孩子們的朗讀聲中，大師鬧中取靜，自辟了一處小屋，前后養(yǎng)了二三只雞，栽了四五棵蔬菜。屋門口懸掛的字是李鐸的手跡，地上擺著一雙皮鞋，鞋幫被刻意踩平，大約是被當(dāng)作拖鞋使了，上面布滿了從菜地帶出來的泥土。
這樣的一個人，會藏著多少故事?
功利一些，這一次，我們只關(guān)注“滿分作文事件”。
1977年以前，大師還是民工，靠工分過日子，還養(yǎng)過一年豬。然而他卻是一位高小校長的兒子。高小校長，在那時是了不起的文化人，因此大師在文學(xué)方面是有童子功的，100余萬字的紅樓夢，背得下來。這才有了高考考場上那篇以“ao”為韻腳的作文：
“心啊，你慢點兒跳，慢點兒跳，讓我靜下來，把心底的話兒向黨傾吐，把我真實的思想感情向黨匯報。心啊，你慢點兒跳……”
一清大師給我們看的是他77年偷偷從考場上帶出來的作文底稿。底稿上每隔100字便有個小小的標注。因為當(dāng)年作文字數(shù)被死死的定在千字以內(nèi)，而大師當(dāng)時大約有“很多話”都想“說給黨聽”，他不想浪費任何一個空間。底稿帶出來時被折成了小方塊，折印處歷經(jīng)30年的時光，幾乎被歲月磨破。
于是我眼前仿佛出現(xiàn)這樣的畫面：冬日的陽光穿破陰霾，原本充斥著口號和批斗的教室安靜下來了�？脊俦持瞩獠�。埋頭答卷的眾生中，有一位20出頭的青年，農(nóng)家的打扮，眉宇間卻又有書卷的氣質(zhì)。只是，不知道他當(dāng)時怎么想的，是否考慮過后果，竟然真如作文開頭所說的，“把心底的話兒”寫在了卷紙上：
“可是，我是一個教師的兒子，……我哭不出聲，……每當(dāng)北斗升起，我總是仰望著它，訴說著心底的不平……”
正是這樣的訴求，引發(fā)了后面的故事。照一清大師本人的說法：一開始，作文被認為是“表達對黨的不滿”，被判為零分。接著在閱卷快要結(jié)束時，一位老師在餐桌上對判罰提出異議，異議引起的關(guān)注迅速擴大到一個組、一個地區(qū)。情況馬上向省招考試中心傳遞。在一連串快速反應(yīng)后，省里的大員已經(jīng)到達了洞庭湖邊的這個閱卷集中地。所有的閱卷教師聚集在一個大禮堂里，由一位女教師(王宗萍老師)在臺上朗讀。或許是座中全是教師(當(dāng)時被稱之為“臭老九”)的緣故，這一篇教師子女對人生際遇的傾訴引起了他們的共鳴。十年浩劫給教師們造成的傷痛，第一次有人提起。臺上，朗誦者王宗萍老師已是淚水滿面，臺下，一個群體的壓抑的哭聲，漸漸從禮堂的地板下滲透上來。
因此，零分變成了滿分。
這篇作文成了鉛字和手抄本，被全國師生傳閱背誦。
自己覺得并沒有任何資格來評價這次事件，但在一清大師本人的文章中，有兩段話我覺得可以引用。
“后來已成為中國著名文藝評論家的李元洛先生(當(dāng)時閱卷組的負責(zé)人)曾經(jīng)指出：甚至可以說，中國知識界的思想解放運動的第一場大沖突是肇始于對這一篇作文所表現(xiàn)出來的思考意義“肯定”與“否定”的判別。“
“我認為這篇文章之所以打動當(dāng)時的有關(guān)當(dāng)事人，說到底，更多的還是因為閱卷者都是“教師”的緣故，共鳴后集體的力量，以排山般的氣勢改寫了一個人的歷史，也沉淀了一段歷史。
還有幾個細節(jié)是應(yīng)該被我記住的。
這篇作文最終在1977年冬季把一清大師送進了大學(xué)。當(dāng)年全國573萬人報名高考，27.3萬被錄取，比率是29：1。
發(fā)榜后，一清大師在鄉(xiāng)下家里的墻壁上留下許諾：“分別了!幾年后再見”。
“幾”寫的很模糊，大概是因為其一：他不知道會要分別幾年;其二：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還會不會回來。
現(xiàn)在的一清大師，種菜采茶，生活富足。在接受央視的采訪中，他這樣評價高考對于自己這一代人的意義：
“中國七十年代末青年的一個復(fù)活節(jié)”。
還有更恰如其分的描述嗎?
謝謝這次采訪讓我認識了如此用心熱愛著生活的您!
最后，一清大師，即使您看得到這篇文字，我也還是要說，如果在您的回信和中足彩中只能選一個，我想我還是會選擇去買足彩。
(責(zé)任編輯：盧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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